[金士] Annegare. IV

  • Annegare. IV


IIIIIIIVV


*ギルガメッシュ×言峰士郎,任何派别的基督教徒慎入*


IV

从池水里爬起来,从黑暗里爬出来。扶住雕花的石墩,蜷曲四肢匍匐到冰凉刺骨的瓷砖上,期间拖曳出一道淡淡红色水渍。窗外的月光被浅淡的朝曦取代,只是这间屋子的大部分仍然驻留在绵延冥夜。一瘸一拐地来到墙角,掀起盖在石膏像上的白色防尘布,披裹住自己沾上冰冷池水、污血和jīng液的身体。面前纯洁素净的天使,用他无生命的白色眼珠凝看自己。永生永世的注视,像勒紧气管,像截断双腿,像置于泥沼的不停歇陷落。

不管是亡在吉尔伽美什手上还是信仰的惩戒,自己终归是要死无葬身之地的。言峰士郎用迟缓的思绪谱出预言,最后回头望了一眼混进污血和秽物的圣池,有虚妄的自赎从心间缓缓流失。回到长久不居住的白色房间,甚至没有清洗身体和包扎伤口,双手攥住素白棉布,在湿冷不暖和的床褥上侧身躺平。

疼痛牵连起稠密的困意,抬眼见到床前柜子上安放的红色花瓶。娇艳的鲜血颜色灼烧起泛灰的偪窄视野。右手探入粗糙布料之下,触摸到的狭长创痕从胸口延至上腹。粉红色的皮肉因为削铁如泥的兵器的切割而向外翻露,血迹已经干涸,形成丑陋不规则的斑渍。在最后到底吉尔伽美什给他上了治伤药。神代的愈疗品太过效率,伤口边沿的坏死皮肤,像被两根又尖又细的毛衣针不断钩连交织的绒线,伴随愈合的是不输给此前被英灵拿利刃划开身体的疾痛。

视觉的感知被殢留在漫无止境的红色里。浴血的自己是一具漂游在河流当间的无名浮尸,迎来死亡却迎不来终结,只有在生与死的交畔凝视停止生息的万物。过近的灰沉天幕压下来、压下来。天际上端是一双猩红欲滴的罪眼,用一道穿透虚伪遮饰的酽冷目光,透析自己所犯的无赦罪戾。

被给予伤害与给予伤害的殊途同归。

记忆将垂死的房间填满,呛入喉腔的尘灰是高温特有的咸咸味道。意大利的夏天干燥而宁静。

是未预料的证道<Sermon>。森林深处的神学院出现了外人。高大的男人站在颂诗台上大声发问:有谁愿意共同前往,担任驱魔的神职。在说了“这是侍奉主的使命,是可贵的经验”一类的劝勉也没有唤起台下学生的反应后,男人们与负责教学的神父在角落里窃窃私语起来,随后将明锐的视线投向后排亚裔面孔的少年。

其中一个最为魁梧的男人走近,牵动灰白的嘴唇问道:你是代行者Kirei Kotomine的儿子吧?言峰士郎点头并很快垂下头。男人的宽大手掌拍在他的肩膀上,没有笑意的笑声漏出来并填满耳际。男人说,你的父亲作为代行者,结束了许多的恶,你也可以追随于他。——追随?年幼的人喃喃简单的词汇,心里有一扇闭合的木头门被轻轻叩响。

男人们的摇唇鼓舌像吹起羽毛,轻轻掸走言峰士郎的忧惧与慌张。少年被男人们带去南方乡下的小镇。来接人的是一位头发半数发白的中年男人,会说一口不太标准的日语。神甫平缓的脚步在干燥的黄土地面上掀起扬尘,看到言峰士郎藏在背后的黑键,笑着说确实是言峰的儿子。

神甫问身后亦步亦趋的言峰士郎,知道自己被送到这里的目的吗。少年说驱魔。中年男人却缓动头颅,说并不是那样,是一个小女孩——没有被告知具体吗,是被恶魔附了身的人。这类人其实很常见,精神一旦裂开罅隙,就容易被伺机的恶魔乘虚而入。没有说话,走在当午的烈日之下,却从指尖渐渐流走发烫的体温。

见到碧绿的海岸,是在森林里的神学院见不到的无际水域。白色浪花翻卷着舔舐着嶙峋的崖岸,海浪最后的破碎被留存在干涩的记忆里,只是从此再也翻找不出。

杀戮是一开始既定的,只是谁也没有告知于他。黑键刺穿女孩身体的那个瞬间,旁边的神甫用低缓的声音说话,听起来竟像是奇怪的歌声。“你携带的黑键不是魔力编制的驱魔法器,只是一把普通的兵刃。被伤害的只能是人类,恶魔会从人体里轻易退开。”

少年握紧黑键,看到有黑色烟雾升出女孩的尸体,看到神甫走上前吟唱奇迹的背躯。右耳传入来自地狱的意图毁灭万世的诅魇,左耳流淌进清澈的圣洁救赎之语。他低下头,失焦的瞳孔里只容得进红色。黑键上的、手指尖的、袖口处的。他又抬头去看女孩的尸首,像铺盖上红色的绒被安静睡去。浓稠的血水缓慢流淌,最后在自己的脚边积瘀成滩。为什么?——藏在心里的那只手轻轻叩门。自己为什么要杀害她?——又是一声。那只是个女孩子,与自己一样岁数的孩子。就算是恶魔附体,她也做不出什么。——这次是三声,轻一声、重一声、轻一声。为什么,下意识举起黑键刺进越过来的柔软身体?——形成振聋发聩的敲击,像暴雨前告知天变的响雷,像铁球装置撞毁楼房的轰隆巨声。

像沉入罪孽的轰鸣。


吉尔伽美什走上来,睨成细缝的目光打量起佝偻背脊的少年。拽起言峰士郎压在胸前的手臂,将伤残的身体扯进怀间,靠上肩膀的脑袋没有拒绝的意图。渗透毒液的话语压低说着,昨天是真的想杀了你。没有得到或执拗或服软的回答,只是余光瞟见雌黄色瞳孔一瞬的收缩。对此感到称意而牵动微笑的男人,将少年的身子拘入阳光照不到的晦暗墙角。在细腻的脖子与耳后的肌肤上游移,尖利的兽齿像刺青的金属用针,刻印上象征拥有权的符腾。

没有配合也没有拒抗,言峰士郎闭紧双眼迎接一如往常的爱fǔ。没有压下的shēn吟流泻在静止的空气里,却传达出不堪忍耐的痛苦。吉尔伽美什停住,将手掌贴上泛起温度的面颊。“热症?不是给你用药了吗?”干哑的声音说没有关系,你可以继续,却在睁眼后看见英灵眼底炙烧的郁怒。难道你期望到时候我来照料你?还是趁此找一个缘由,好躲去言峰的身后?就算说出没有,也是不含丝毫讨好意思的语气,就像映现在电子荧幕上的一串毫无感情的词句。

没有如常的暴力对待,被温柔地扛在怀里,并用一个吻迫使自己安静下来。见到即将进入的区域,言峰士郎下意识地捏紧吉尔伽美什的衣襟,又很快怯怯地收回手。英灵停下脚步,问他是害怕进到这间屋子了吗——如果是这样可以去他的房间。不要,那里都是灰尘——执意的拒绝。

男人第一次以不是解决xìng欲的目的脱去对方的衣物,在看到缠满半个身体的绷带后,不住蹙起眉骂了一句蠢货。仿若怜慈的亲吻覆上眼角,用羽被盖好发热的身体,甚至细致地掖紧被角,所作所为超出了言峰士郎甚至于英灵本人的领悟范畴。被喂进嘴里的液体冰凉,竟然是蜜一样的甘甜。少年忍不住问这是什么,被男人用一个“药”字随手打发。神代的神秘所制成的药品,是现代凡人无法了解、更不用提进行复制的衒奇。药么——倒更像糖水。言峰士郎呢喃自语,却在下一个瞬间被夺去呼吸。吉尔伽美什舔去少年唇上的药浆,露出狡黠的笑意,“喔,这一瓶还真的是甜的。嗯,也许会有什么附带的不良功效。”只是这类吓唬的玩笑,向来不会动摇言峰士郎的情绪,他枕在男人的怀里,偶尔闭上双眼,偶尔长久凝视高高在上的天花板。

结果确实起了一些副作用,只是并非煽情意味,不过如普通的感冒药,体温的恢复同时伴随着倦意的袭来。却像在逃避睡梦,或是睡梦里的一些东西,尽管控制不住地闔起眼睑,还是挣扎地握上英灵的手腕。金属饰品冰冷的触感,将他从即将陷入的浅眠拉扯回来。唔,怎么了,杂种?吉尔伽美什问。言峰士郎睁开眼,眼里映入鲜红的如宝石的冷辉。他挪动身体,主动挨近男人的胸膛,同时并无抽开握住的左手,也没有如料想地被烦躁甩开。

想说什么就说——至少我不会在今天再一次取你性命。英灵宽慰他。并没有什么想要说出口,言峰士郎从未向这位英灵倾诉过什么,也从未向任何人倾诉过什么。翕张嘴唇,眨动双眼,在下一次的困意降临前,少年注视对方艳色的虹膜,他说:其实我杀过人,吉尔伽美什。

英灵点着头说知道。说当年你带回来的黑键上有恶魔的气味。少年大幅度地晃了晃脑袋,极力解释着:不是恶魔,是被恶魔附体的普通人——是个普通的女孩子。

“一旦与恶魔融而为一,就自行成为了恶魔的肉髓。”

少年听得出吉尔伽美什的所指。脸上是难过的神色,却没有在这一次反驳英灵的说法。过了一会,言峰士郎收起表情,用空出的手遮盖在原本戴有十字架的胸口,闭上眼睛唇边牵笑,说这座教堂里,从来都没有一个人有资格侍奉上主。自己也是,父亲也是,在救赎施放前,先做出的行为是伤害。男人却冷哼一声,说,救赎也好,伤害也罢,能维持的平衡从来都是侧重一方的片面。无法为善并不可耻,可耻的是因无法为善而妄想巴蛇吞象——杂种,你还不明白这个道理?

“……或许就是这样。不,是确实是这样。所以只要残害的那一方唯独自己,就能忽略不计了。”

吉尔伽美什瞪视怀里的人,腾起的强烈杀心几近压垮理性。只是他看见言峰士郎静静闭上眼,静静地等待长久以来的中伤;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手腕上,好像如果自己不挣开就会一直握下去的样子。或许是在最后想起刚才的允诺,吉尔伽美什收回即将释出的魔力,低头吻住少年额间断凌乱碎发。“哼,我不允许,别忘了你的命从始至终都是我的。”

徒增的对话戛然而止。不可逃避的睡眠到底将尚存的清醒围堵绞杀殆尽。沉入泛出汽泡的浅眠,言峰士郎用仅剩的意识编织思考。他想,既然自己是被神不认可的人、该被神赋予毁灭的人,那么他与吉尔伽美什,到底是站在两个彼端的相悖异类,还是该共同坠入罪愆之海的共犯?

游入的梦境的水域,是漆黑深邃的无可知晓。手掌触碰到庞大鱼类的鱼鳍,企图借力一并游荡,却只沾了一手的腥臭粘液。有方形的木制牢笼落下来,无法上浮出水面呼吸氧气。困顿的绝望与窒息的抑遏,迫使身体降落深海……在彻底的黑暗里睁开眼,获得迎来死亡的豁然轻松。尽管依然是黑色的世界,却笃定自己的眼前一片清朗。先前触摸鱼鳍的左手里,多了一样东西,是人类的断掌,手腕利落切割的断面挂有一串精致饰物,在渊深的黑暗里闪现金色的柔和光芒。

少年睁开眼,凑上去吻住身旁的男人,交换仅此一次立场一致的亲密爱意。



今天实在是不想码字,所以这一章又敷衍又太甜,自掌巴掌,之后可能会有增改,但不一定。大概下一章结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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